阳光明媚,花红叶绿,万物生长的季节里少年张生就走在往长安城去的路上。张生是带着诗书上路的,当然还有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向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呀,功名利禄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飘飞在无尽的春光里,正在向少年张生频频招手。

张生就这样走在明媚的春光里,在天黑之前,他必须要经过某一处所在。张生不知道前面要发生什么,但他有一种预感,路上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张生自小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喜欢做梦所以满脑子充满梦想。

张生走在明媚的春光里,不禁心花怒放,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所在。只见草长莺飞,柳色青青,远山含黛,田野就在眼前静静展开。只是只见莺飞蝶飞,不见人影,只闻虫语鸟鸣,不闻人声。一条小径横斜,路旁有竹林若干,竹林深处露出飞檐一角,想来似有人家。张生就顺着小径走下去,渐渐听到风中有若有若无的歌声传来,歌声缠绵悱恻,断断续续,听到缠绵之处,越是飘渺之极。张生循着歌声的来处寻找,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后院,后院里有扇后门,后门半开,张生则身就进去了。进去之后这歌声便开始接近张生,张生抬头四处张望,发现歌声是从一扇窗户里飘出来的,便一门心思对着那窗户看。少顷,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在窗框中显露出来,眉目之间,一颦一笑,甚是动人,张生看得不觉痴了。那女子突然发现张生在看她,不禁红得面若桃花,“呀”了一声,然后不见了。不一会,窗框里露出一个丫环的身影来,对着张生不停地鬼笑。


张生就站在外面呆着,小姐的歌声似乎还在她耳边萦绕着,久久不肯散去。

天色不知不觉暗下来,楼上开始点起了红烛,烛光在窗户上跳动着,暖暖地在夜色里荡漾。上面不时有笑声说话的声音传来,偶尔有一两声听起来很是特别,想来应是小姐的声音。

突然窗户里露出丫环的剪影来,她对着张生喊:“还不快点离去”。

张生依旧一动不动。

她对着张生又喊了一声:“还不快快离去,天要下雨了”。

丫环话音刚落,果然天上就落下几个雨点来,劈头盖脸打在张生身上。张生依旧一动不动,雨就越下越大,转眼之间张生就成了一个水鬼。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楼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丫环站在楼下向张生招手,要他过去。丫环说小姐叫你先避避雨再走。张生想想这样正好,便跟着丫环上了楼上。楼上是小姐的绣房,温柔无限自然是另一番天地。张生上去就闻到一般若有若无的花香,这种花香后来就这样长驱直入贯穿了他的整个生命。

张生上了楼就往里望,看见小姐就站在几步之外,亭亭玉立,杏面含春,楚楚动人,便上前一步施了礼。小姐也羞答答地返了礼。张生一时无话,不知从何说去,只是看着小姐笑。小姐和丫环也抿着嘴轻轻地笑。好半天,丫环道:“你可在此少歇,待雨过后,速速离去可也。”说毕,小姐和丫环双双向外屋走去。

小姐走了之后,张生仍是睡不着,窗外风声雨声传来,一声一声,到了心里却都是小姐的声音。张生知道睡不着了便坐起来看书,书里的字句跳动着,一字一句,皆是一个情字一个爱字。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不觉间,张生终于朦朦胧胧的睡去。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张生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叫醒。张生睁开眼睛,于是看到小姐就站在自己身边。小姐此刻云髻稍稍凌乱,脸上残妆点点,这副模样,却是比刚才更为楚楚动人。一时间张生还以为是在梦中,当听得小姐说话,才知并非梦也。小姐说:“雨已停,公子可以上路了。”

张生仔细倾听,果然外面雨已过去,于是想到此时一别,要想再见想来是万万不能的了,心里不禁惆怅万分起来,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恨恨的说 :“今日一别,将不再相逢。”说罢就向外面走去。

小姐不说话,站在那里不动。于是张生回过头来,发现小姐眼里泪光点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生只好返回来,快步走到小姐面前,不禁上前捏住小姐低垂的玉腕,握在手里反复抚摸着。小姐低头并不言语,任由张生抚摸。半晌,小姐才问:“公子从何而来?要去何处?”张生如实相告。此刻小姐才仰起脸来细细打量柳生。俩人执手相看,相见恨晚。一片深情细细道来,不知不觉间两人搂抱着睡去,此间恩爱非笔墨所能形容。

再说第二天一大早,小姐就催张生就早早醒来,速速离去。两人难分难舍,又是搂抱一番,之后,张生才拎起包裹依依不舍地离开。小姐追到窗前,眼泪不禁又流下来,说道:“公子此去,速去速回,万万不可耽误了”。张生亦是情不能已,摸索着从胸前解下一个玉器来,玉器用一根红线系着,张生含泪递给了小姐,小姐收了佩戴在胸前,然后张生便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话说张生赴京赶考,几月之后落榜而归。好呆张生家境尚好,也不怎么把功名看在眼里,一张榜知道没戏了,便早早打点行装返回。张生一路上不敢久留,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去会小姐,不管路上景致如何美好,皆不敢留恋。且说张生一日到达一处街市,街上人潮如流,仔细算来正是一年中的某个节日。张生走在街上,看见一圈人正围在一处摊前,摊前正系着一条小狐,狐毛发洁白如玉见证着狐曾经的美丽。那狐见了张生双眼就发出若有若无的温柔的光,张生见了美丽的狐心里就一动,想是人世间如此美好的东西到头来竟成了这样一件物什,心里便隐隐作痛。张生伸出手要去摸那狐,被摊主挡住了,说是珍贵物品非买勿动,他要十两银子。张生一急就把包裹翻出来,笔墨纸砚落了一地,仍是凑不够十两银子。摊主见了站在一旁嘿嘿冷笑,旁边闪出一条大汉,旁若无人地摔出十两银子,眼看着就要把狐拿走。张生扑上前去,手就触着了那狐,那狐似有灵性,在张生手里温柔地抖动着。大汉上前来要把狐抱走,张生发起痴来那里肯放手。大汉急了顺手用力一推,可怜张生书生一个,哪里是大汉的对手,给生生搁倒在地上,一时半刻爬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狐被那人拉走了。


张生告别了伤心的街市,只是心里早有小姐,也就很快把那件事忘记了。张生千山万水一路行来,到得那处所在已是几月之后。张生到得那处所在,远远地便听到歌声,歌声幽咽哀怨,如诉如泣。张生循着歌声走去,终于来到小姐楼下。歌声突然停下了,窗户上露出小姐的倩影来。丫环悄悄下楼来开了门将张生迎上楼去,张生远远地看到小姐的背影,背影纤细若无物,表明小姐消瘦无比。丫环退下去之后,张生就走上前去。

张生叫了一声小姐,小姐转过身来,已是泪光点点。张生一把把小姐抱在怀里,感觉小姐在他怀里冷冰冰的身体抖动着,使张生想起了街市上那只美丽的狐,心里便有些感动,手便情不自禁在小姐身上抚摸起来。小姐一声声地小声哭泣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小姐止住了哭声,然后轻声地问起张生的行程来。张生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姐。说到在街市上见到的那只狐,小姐“唉呀”一声叫声不好。说过即泪如雨下,任凭张生百般调解亦无济于事。小姐说:“此次一别当不能相见了。”

张生以为小姐有其他事不便相告,便不再强求,待天黑一过,张生与小姐便早早睡去,其间恩爱,非语言所能形容。


天一大早,张生便醒了过来。醒过来后便大吃一惊,哪里还有小姐的影子,只有旁边小姐睡过的被褥似乎还带着一丝小姐的余温。张生起来到院子里一看,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整座院子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几簇鲜艳的牡丹花,玫瑰花,月季花开放着,在春风里依依飘摇。张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小姐只是暂时出去了。张生决定就在那里住下来,他要等小姐回来。张生在那里一住就是几个月,渴了喝几口冷水,累了就在小姐床上闭目小睡一会。到了晚上万籁俱寂,张生就掏出书来看,可哪里看得进去,眼里心里都是小姐的影子。张生在那里一住就是几个月,院里草长莺飞,凉风习习,转眼已到清秋时节,可哪里有小姐的半个人影,转眼又到了考试的时候,张生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小姐的住处,一步三回头地往京城里走去。


张生走在赴京赶考的路上,没有了初次赴京时的那份轻狂,眼里心里平添了几许苍桑。张生走过街市,街市上依然熙熙攘攘。张生走进一座茶馆,要了一碗大碗茶坐下来。听得旁边桌子围坐了一大圈子人在胡侃。一个说:“前年我村有个邻里,早上天不亮带着一对一岁半的儿女上山去砍柴,先把小孩子放坐在一根倒下的木头上,自己就忙去了,到得中午回来一看,一对小孩不见了,只有那根木头还在那里,东找西找不见踪影,便恼怒起那根木头来,举起斧头便砍,一砍便愣住了,只见那木头里流出红红的血来。”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有人便起哄,吵闹着说不可能,是骗人的。那人便说:“那木头不是木头,是一条大蛇呀,孩子都给吃下去了,撑在那里走不动了。”人群里有人感叹,有人叫好。张生听了甚觉无聊,几下把那碗茶水喝下去,便要离开,忽又听到有人说起一个狐的故事来,便坐下来屏住呼吸仔细听。人群安静下来,只听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来,说:“从前杨州城外有户大户人家,不知从何处得到一条银狐,狐通体雪白,似通人性,甚得少爷喜欢,只是老爷不喜欢那东西,认为那物在家里时间长了不吉利,便准备等待时日杀了那狐。一天夜里小爷走到狐跟前,与那狐说起那事,那狐听了眼泪竟然流下来,忽然说起话来,把少爷吓了一跳,那狐说:“公子如若救吾一命,日后我定当报答公子。”少爷听了,果然就偷偷把那狐带到郊外树林里,那狐再三和公子告别,依依不舍地离去了。几年之后,少爷长大成人了,便带着诗书赴京应试去,一天走到一处前不着店后不着路的所在,天色又暗下来,正进退两难之间,突然看到前面似有一小屋,透出亮光,便走上前去。公子尚未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走出一个貌若天仙的少女来,公子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笑吟吟地上前施礼,说:“小女子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听了大吃一惊,那女子说:“公子还记得多年之前那只银狐吗?”原来公子放走的那只狐,不是一般的狐哪,是一只狐仙呀。

那细细的声音刚说完,人群中就暴发出一阵掌声。只有张生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会儿想起了小姐,一会儿想起了那被人买走的狐,便闷闷不乐地离去了。


几个月之后,张生又落榜而归。张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惆怅。这一次他决定回家看一看,离家几年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张生回到家里已是几个月之后,回来后才知道父母已亡,家里的房屋田产均已被兄弟几个分得一干二净,看来家里也没有张生的安身之处了。张生到父母坟前磕了几个响头,在父母坟前过了几夜,抹了一把泪便离开了家乡。张生走在路上,感觉天地之大竟似没有自己的停留之处,想来只有小姐的那个地方自己还有些留恋,便日夜兼程向着小姐的方向走去。


张生到达小姐的处所又是几个月之后。只见院门紧锁,几个月未来,门前已是杂草丛生,只有那几簇牡丹花,玫瑰花,月季花在风里不甘寂寞的开放着,看了让人更感凄凉。张生推开那院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在风里传得很远。张生走到小姐的楼上,一步步,步履沉重,不堪回首。小姐的声音依稀在楼里响起,张生上到楼里的过程重温了与小姐曾有的温馨。


天色暗下来,累了张生就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他已经不敢坐到小姐的床上去,怕弄脏了小姐的绣床。张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张生,现在他衣衫褴褛,满面风尘,只有对小姐的思念不减,一如当年。

张生在半夜里被自己的梦惊醒。张生清晰地听到小姐的喊声:“公子救我。”张生立马就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是个梦,但小姐的喊声却真真切切地响起,让张生不再怀疑小姐已经遇到了困难。张生想到这就站起来要走,天没亮张生就走了出去。


张生走走停停,不知走了多久,渴了喝几口凉水,累了就在路旁坐一坐再上路。就这样不知走了几月几天,张生到了一个茶馆,茶馆里正缺一个人手,张生就在茶馆里帮忙。张生想茶馆是人员闲杂的地方,在那里或许可以打听到小姐的下落。一天店里来了两个客人,其中一个手里一个拿着一张雪白的狐皮,狐皮毛洁白见证了狐曾经的美丽。张生看着那狐就想起了以前见过的那狐,想起了小姐,便激动地走上前去,走上前去不打紧,一看,就看到了那狐皮前胸部位上似有一根红线,那线一下照亮了张生的眼睛。张生已经知道那狐就是小姐,小姐遇到不测已经死了。

张生扑过去要去拿那狐皮,那人不肯,除非张生肯出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对张生来说是个天大的数目,现在他一无所有。那人怒了,说:“你没钱也罢了,把你的一只手给我。”张生二话没说跑进后房,出来时就带着一把菜刀,手起刀落,一只手掌就生生飞了出去,那狐皮就归了张生。


张生自从见了那狐皮,就整天滴水不进,不思不想。他一只手里抱着那狐,像曾经抱着小姐那样,另一只手里滴着血,而张生眼里早已没有了眼泪。几天之后人们发现张生死在路边,手里紧紧地抓着那狐皮,那狐皮就紧紧地贴在他胸前,有人想掰开他的手把那狐皮拿走,结果把他的另一只手也掰断了,那狐皮仍紧紧贴在他胸前,却是再也分不开了,只好做罢。


风中一荷点评:一个现代书生所做的才子佳人梦。西厢的莺语,聊斋的灯影,美狐离魂,书生断臂,也实在让读者诸君心生遗恨。痛定思痛,追根溯源,不过十两银子。还有谁说金钱买不到爱情么?十两银子,一场可以避免的惨烈,有钱真好!。。。读这么浪漫的才子佳人故事读出这么一段充满铜臭气的感悟,怕要气煞那记梦的现代书生,s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