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市的街头，竖立着很多制作精美的塑像。这些塑像之中大部分是戎装的战士，但也有妇女，老人，甚至孩子。在市区的胜利广场，一座纪念碑高高耸立着，上面镶嵌着1941-1944的字样。

这些雕像和纪念碑都是为了纪念白俄罗斯的英雄们，那些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为抵抗侵略而献出生命的苏联军民。

在炮火连天的1941夏天，50万苏联红军在8天的时间里被德国基本歼灭，30多万士兵被俘，明斯克市被炸成一片废墟。苏军1941年夏天的这场溃败，史称“第一次明斯克战役”，它也被称作“苏联红军的伤疤”，是苏联战史的耻辱。此战极大影响了卫国战争的士气，还导致西南方面军防线松动，间接导致基辅保卫战的失败。

第一次明斯克战役时间很短，从6月22日到7月初，苏联军队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抵抗。因为指挥官巴普洛夫的无能，整场战役很快变成混乱的大溃逃，苏军在比亚维斯托克被德军包了饺子，只有第10集团军从包围圈中较完整地撤退。

第一次明斯克战役是苏军的溃败，但在一些小战役中，苏联军人还是展现出英勇顽强的斗志，在不同的战场给了纳粹侵略者沉重的打击。

一、红军之魂：不朽的布列斯特要塞

在如今的俄罗斯，布列斯特要塞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座坐落于白俄罗斯和波兰边界的要塞，如今已经成为俄罗斯民族精神的象征。

布列斯特要塞有两百年历史，始建于19世纪30年代，是沙皇俄国时代的军事堡垒，后来成了二战苏军浴血战斗的阵地。在1941年爆发的第一次明斯克战役之中，苏联西部方面军在8天内被德军打垮，但是在布列斯特要塞的苏军却跟德军血战，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布列斯特的8000勇士前后跟德军死斗一个月，此战被德军称为“1941年夏天最艰难的战斗”。

布列斯特要塞是一座河上的岛屿型要塞，以河心岛到和河岸建筑共同组成，彼此互相呼应，中心堡垒有高耸的“圣尼古拉大教堂”可以观察堡垒的全貌。在1941年，这里是苏联和纳粹德国占领地的边界地带，苏联西方面军精锐的奥廖尔红旗步兵师和第42步兵师一部共8000人被部署在这里，他们依托加固过的布列斯特要塞防御敌人的攻击。

德军战前部署时根本没把这个小要塞放在眼里，布列思特要塞距离边境仅仅1俄里，德军认为在重炮和飞机的轰炸之下，一波冲锋就可以攻克，但没想到布列斯特成了德军的绞肉机。

1941年6月22日午夜3点，德国的重炮覆盖了布列斯特要塞，许多苏军战士在睡梦中被炸死，幸存的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德国的装甲部队就已经杀到。德军第45师用坦克向堡垒发起冲锋，苏军战士在政委福明的带领下发起反击，用炸药包炸毁坦克，成功击退德军。

德军在第一天收获了最大的战果，1000多名苏军士兵被俘，大部分要塞被摧毁， 但是抵抗仍在继续。

苏军发现自己被德军包围，马上用电台联系大部队请求支援，他们向外发出了那封著名的电报：“这里是布列斯特要塞！我们仍在战斗！我们需要支援！”

死守要塞的红军战士们不知道的是，西方面军已经在德军的进攻下一泻千里，大军全线败退，布列斯特要塞成为了一座“孤城”。

二、“1俄里”有多长？

德军第4集团军司令卢克元帅听说有个苏军要塞久攻不下，十分愤怒，亲自来45师师部督战。

布列斯特被数万德军围得水泄不通，内部的供水被切断，战士们只能嚼草根和泥土解渴。没有药品和医疗器械，受伤的士兵会只能忍受痛苦，或者开枪自杀。德军第45师用火炮逐个轰击要塞建筑，但是当德军进入要塞内部时，苏军竟然发起反冲锋，每个房间里都有红军战士冲出来与他们肉搏，他们拿着匕首，枪托甚至石头和德军作战。

6月27日，德军将布列斯特四个要塞分别孤立，调来540mm口径的巨炮进行轰击，斯图卡俯冲轰炸机丢下1.8吨重的巨型炸弹，精准炸开堡垒的顶层。德军重炮和飞机轰击两天，斯图卡战机击毁了“圣尼古拉教堂”的苏军指挥部，苏军高层大部分阵亡。德军不断劝降，而苏军战士非但不投降，反而发起多次夜间冲锋，想突围寻求支援。

与此同时，重炮也没能击垮苏军的意志，德军只好派抓到的苏联俘虏去劝降，结果俘虏被守军以“叛国罪”枪毙。

6月29日德军下了最后通牒，苏军让堡垒内部的妇女儿童出去投降，自己则集合兵力继续坚守。6月30日，德军以压倒性的优势攻入要塞，他们看到的是满地焦土和残肢，苏军伤兵被德军用喷火器烧死，政委和护士被俘虏后枪毙，少数士兵藏进地道或者瓦砾之中，被德军一个个清剿。

苏军的成建制战斗直到7月8日才结束，但是扎福里诺夫少校带着一小股部队在布列斯特外围一直战斗，直到7月23日才被德军抓获，此时距离德军入侵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布列斯特周围一直有苏军在进行游击战，整整一年后，还有苏军战士被德国人俘虏。红军战士用鲜血和忠诚，告诉德国人“1俄里”到底有多长。

布列斯特要塞的传奇一直无人知晓，直到苏军在1942年缴获德军第45师的战报，才从中得知布列斯特守军的英勇事迹，守军的坚韧和顽强连德国人都高度称赞。这座要塞被当做国家的英雄加以宣传，振奋在逆境中挣扎的红军士兵。

1944年第二次明斯克战役胜利，苏军终于杀回布列斯特，在废墟中挖出上千具烈士的遗骸加以安葬。在卫国战争胜利后，这座要塞被视为卫国战争精神的缩影，苏联在要塞旁建立了纪念馆和雕像，供后人凭吊。

三、孤胆英雄：西部方面军T28车组

除了布列斯特红旗师这种英雄集体外，第一次明斯克战役中苏军还出现过“孤胆英雄”：6位勇士驾驶T28中型坦克，以“独狼”式的攻击杀伤了大量德国侵略者。

明斯克战役以苏军的溃败而结束，在开战仅三天苏军指挥部就下令全线撤退，以求保存实力。而在苏军大部队撤退的路上，一名坦克兵马尔科上士找到了一辆状态良好的T28坦克，他驾驶T28跟随大部队，以防备在撤退路上可能遭遇的敌袭。

但苏军早已失去制空权，马尔科和战友驾驶的T28被德军飞机击中，瘫痪在半路上。苏军大部队不做停留，而马尔科则舍不得坦克，申请留在原地修理坦克。

在修理完成之后，马尔科和他的组员们发现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德军占领，四处都是德国人的军车。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勇士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决定另辟蹊径，从明斯克市中心杀个回马枪，从城市的另一头突围出去。这种战术现在听起来简直是疯子，但是马尔科和战友们几乎没有多加考虑就全票通过。一行6人饱餐之后，于6月29日冲向被德军占领的明斯克市。

当时的明斯克市完全被德国占领，城市基本瘫痪，80%的建筑物成为废墟。德国人俘虏了苏军大量的汽车和坦克，所以一台T28坦克出现在街头并未引起什么瞩目。马尔科和战友们避开德军的大部队，在小巷里穿梭着，直到他们被一群洗劫酿酒坊的德军挡住。马尔科驾驶的T28坦克是“多炮塔”坦克，正面有3挺机枪，这辆T28用子弹招呼了这些侵略者，将这一队德军全歼。

开火过后马尔科深知自己已无退路，索性开足马力向城内飞驰，他们遇到了德军的某摩托连。德国人完全想不到还有苏军留在城内，这支部队对马尔科完全没有提防，T28开足马力冲了进去，摩托车队人仰马翻。惊慌失措的德军马上反击，但是因为缺乏重要武器，大部分德军被履带和机枪子弹送进了地狱

明斯克市的枪声引起德军的混乱，几万军队被一辆T28搅得天翻地覆，德军开始发现有苏联人在城内战斗。马尔科开着坦克沿河边大街狂奔，顶部的机枪一刻不停地对河边的德军倾泻子弹。他们本打算从明斯克突围到高速公路，以T28接近40公里的时速突出重围。但是德军已经将这匹孤狼包围了起来。

德国反坦克炮击穿了T28脆弱的装甲，最后打垮了引擎。好在整个车组的几人都未受伤，全部弃车逃跑。

大闹明斯克的T28车组共6名成员，在弃车之后各自为战，再无消息。直到1964年，当年的指挥者马尔科才找到了两位驾驶T28坦克的战友，得知了当年车组的情况。6位勇士里3人被德军当场打死，一人被俘，而队员拉莫夫和马尔科都躲过了一劫，拉莫夫加入了游击队一直战斗到1945年，马尔科跨过漫长的战线找到了大部队，想重新加入部队。

一开始苏军并不相信马尔科的故事，按照临阵脱逃治罪，理应枪毙。但当时苏军严重缺乏生力军，马尔科被军队撤销处罚，派到前线将功补过。

1944年第二次明斯克战役时，马尔科才随着苏军第二次来到明斯克，他居然找到了当年自己驾驶的那辆T28坦克，德军没有处理它，就让它在原地腐烂。几十年后的70年代，苏联官方承认了马尔科和战友们的英勇事迹，将牺牲士兵追认为烈士，将这台T28的传奇写进战史，这也是苏联在不堪回首的第一次明斯克战役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布列斯特要塞》：硝烟弥漫中的俄罗斯精神》，徐雄庆

2、《多炮塔红色巨兽——苏联T-28中型坦克》，续永福

3、《“巴巴罗萨”计划——一次背信弃义的突然袭击》，郑军

4、《巴普洛夫：被枪毙的苏军大将》，木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