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单干是座独木桥,走一步来摇一摇,摇到桥下淹没了。
人民公社通天道,社会主义是金桥,拔掉穷根栽树苗。
蓝脸老顽固,单干走绝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缸醋。
金龙宝凤蓝解放,手摸胸口想一想。
跟着你爹老顽固,落后保守难进步。
小时候,总听爷爷奶奶讲起过去的故事,最多的就是关于土地的故事,年幼的我感受不到土地的重要性,而对于爷爷奶奶来讲,对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爱的是那么深沉。
最近在读作家莫言的《生死疲劳》,他的小说中有一位倔强的、对土地热爱如生命的老头—-蓝脸,和村里干部闹腾了三十几年,终究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告终。就像莫言在书中所写:一切来自土地的都将回归土地。
一、 自己再难,也要保护好牲畜
蓝脸自从单干后,就遭到队里领导的讽刺和辱骂。骂得最难听的是书记洪泰岳:我日你祖宗蓝脸,你是全高密县唯一的单干户,你是个黑典型,等忙过了这阵,看我怎么收拾你!
蓝脸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蔫唧唧地说:我等着。
蓝脸的果敢对别人的吓唬和恐吓不屑一顾,还是义无反顾地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国家修水库,炼钢铁,蓝脸又被按上级指示、按政策办事的民兵拖出来,还在脖颈上插上了小白旗,并把蓝脸心爱的驴也牵去劳工。
没成想,懂驴的陈县长发现了这头驴,并把它当作自己的座驾。蓝脸多次想拉回自己的驴,却被县长说了一顿:蓝脸,就这样吧,你很有个性我很佩服你,但同时为你感到惋惜,作为本县县长,我希望你尽快牵着驴入社,不要与历史潮流对抗。
做了五天县长坐骑的驴,不幸右前蹄陷入一条石缝,县长栽在地上。县长被抬下山,而驴的前蹄却断在了石缝里,却没人理会,从此丧失了劳动力。
蓝脸发现后,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脱下褂子,撕掉裤子,撕成布片,包扎驴的伤腿,完后,还带着驴去公社给驴讨个说法:要喂饱驴,还要烧一锅热水为驴洗澡,还要请医生为驴包扎伤口。
而他自己,为了驴,倔强的他连包子都不肯吃,就要争一口气,不肯低头。
大饥荒的时候,人们吃光树皮、草根后,又把蓝脸家的粮食抢走,还把瘸驴分成数块。
人民公社的社员们,如此恶劣的行径,在蓝脸心中造成的伤痛永难修复。
在那个贫乏的年代,耕种需要牲口,牲口如家人,为劳作效力。蓝脸家的驴也是家人的一份子,被人分尸吃肉,作为主人,怎能不心疼,比刀割自己的肉还难受。
二、 双胞胎儿女入社,蓝脸继续单干
没有了驴,土地耕种还要牲口,蓝脸又买回来一头牛。
在单干的这条路上,总是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这条路实在不好走,,对于孩子金龙宝凤来讲,他们劝不了顽固的父亲,于是俩人决定和母亲一起入社。原有的八亩地,现在只剩下三亩二分地了。
而蓝脸,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就如他所说:我早就发过誓要单干到底,不能自己掌自己的嘴。
未来的路即使是披荆斩棘,蓝脸也要坚持走下去。他决定上访,找一个护身符贴在墙上,以免别人再整他。
即使这样,蓝脸还是别人的眼中钉,他的牛也成了别人的攻击对象,儿子金龙得到公社的重用,也开始对自己的老父亲对着干,他听了洪泰岳的话,又很想表现自己,而他,已做到目中无人的地步。把父亲的脸刷上了红油漆,还斩去了牛的一只角。
蓝脸作为一个父亲,却一直为儿女处心积虑。
三、 仅一户没入社,这场对抗就会一直持续
四十多岁的蓝脸,在儿子的伎俩下,已成了瘸腿瞎眼,最后陪他的小儿子蓝解放,也没顶住压力,入了社。蓝脸的土地,只剩下了一亩六分地。
蓝解放入社,激起了金龙的愤怒,他太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可唯一的单干户,如今只剩父亲蓝脸一人。
金龙:爹,尽管你不配我爹,但我还是叫你一句爹。
蓝脸:别叫,千万别叫,我担当不起。
金龙:蓝脸,我只说一句话,为了解放,也为了你自己,你们俩一起入社。我现在说了算,入社以后,绝不让你干一天重活,如果轻活也不想干,那您就歇着,您也这么大年纪了,该享点清福了。
蓝脸:我没有那福气。
金龙:全国山河一片红了,只有咱西门屯有一个黑点,这个黑点就是你!
蓝脸:我真他娘的光荣,全中国的一个黑点。
金龙:我们要抹掉你这个黑点。
蓝脸:你不是要把我吊到杏树上吗?请吧。
金龙:你是众叛亲离,老婆与你分居,亲生儿子也离你而去,唯一不会背叛你的牛也被强行拉走,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我是你,就把绳子搭在梁上,自己把自己吊死。
蓝脸:你这个歹毒的杂种啊——
狠毒的金龙拿顽固的父亲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气又洒在了牛的身上,活生生的一头牛竟被他疯狂地烧死了,死在了蓝脸的一亩六分地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蓝脸用传统的耕作模式,打理自己的一亩六分地,孤独又无奈,陪伴他的就是天上的月亮,照着他播种。
作为妻子的迎春,想等女儿出嫁后退社和他作伴,他拒绝了:天下乌鸦都是黑的,为什么不能有只白的?我就是一只白乌鸦!
固执的蓝脸,对土地爱得深沉。
洪泰岳:他妈的,人民公社,三级所有,以队为基础,各尽所能,按劳分配,这些,统统不要了吗?
蓝脸:早晚要单干。
洪泰岳:你做梦。
蓝脸:走着瞧。
当改革到大包干责任制时,洪泰岳大醉喊出:我不服,老蓝,闹腾了三十多年,反倒是你,成了正确的,而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这些辛辛苦苦的,这些流血流汗的,反倒成了错误的……
蓝脸其实认一个死理:亲兄弟都要分家,一群杂姓人,硬捏合到一块儿,怎么好得了?没想到,这条死理被他认准了。
癞蛤蟆垫桌腿,硬撑了三十年。现在,他终于直起腰来了。
对于农民来说,爱护种子就像爱护生命一样,蓝脸从不到别的地方去,就在他的一亩六分地上,坚持了五十年没有动摇的土地。
如今,这块土地上,埋下了的都是过世的家人,还有家里的牲畜。
小说中,莫言在蓝脸的墓志铭上写到:一切来自土地的都将回归土地。
莫言说:这本书写的是“人的局限和人的宽容,人为追求幸福,坚持自己的信念所作的努力和牺牲一切爱恨情仇、是非对错,都会因为历史的变迁,时光的流逝而平息。如《生死疲劳》里说的:在时间这个伟大的医生面前,无论多么深刻的痛苦,都会结疤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