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对集中营的概念以及种族灭绝的执念,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他对英国和美国历史的研究......他经常向周围的人夸赞美国通过饥饿和不对等的战斗高效地消灭了那些无法被驯服的红色野蛮人。

——约翰·托兰《阿道夫·希特勒》

美洲印第安人大屠杀,又称“500年战争”,是人类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死亡人数最多的种族灭绝事件。

从1492年哥伦布登陆美洲的往后数百年间,累计有95,000,000至114,000,000名土著人无端丧生。尽管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死于天花、麻疹、流感、百日咳、白喉、斑疹伤寒、鼠疫、霍乱和猩红热,但不可否认,这些疾病全部是欧洲殖民者带来的。

种族灭绝(genoscide)一词源自拉丁语,genos意为种族、部落,cide意为屠杀。联合国大会在1946年采用了这个术语,并将其强化为“否认整个人类群体的生存权”。

大多数人倾向于将种族灭绝与大规模屠杀某一特定民族联系起来,然而,1994年更新的《防止及惩治灭绝种族罪公约》中已将种族灭绝描述为“对文化的破坏和灭绝”,而不仅仅是对人的屠杀。该公约第二条列举了五类针对特定“民族、人种、种族或宗教团体”的灭绝行为:

  1. 杀害该团体的成员;
  2. 致使该团体的成员在身体上或精神上遭受严重伤害;
  3. 故意使该团体处于某种生活状况下,以毁灭其全部或局部的生命;
  4. 强制施行办法,意图防止该团体内的生育;
  5. 强迫转移该团体的儿童至另一团体。

这些行为无一例外发生在美洲土著身上:大规模处决、生物战、强迫迁出家园、监禁、灌输非土著价值观、强迫土著妇女绝育、禁止宗教活动等等。

屠杀

在哥伦布到达之前,今天被定义为美国的土地上有超过1200万印第安人。四个世纪后,这一数量减少到了23.7万,震惊吗?

1493年哥伦布再次返回美洲时,他带来了17艘船的兵力,开始对加勒比海的泰诺人实行奴隶制和大规模灭绝。三年之中,有约五百万人死亡。50年后,西班牙的人口普查记录显示,幸存的泰诺人只剩下200人!哥伦布时代的历史学家拉斯卡斯记录了许多关于西班牙殖民者对土著人民的罪行,其中包括将他们集体吊死,绑起来烧死,甚至把他们的孩子砍成碎片喂狗。

屠杀并没有随着哥伦布的离开而结束,接踵而至的欧洲殖民者和新生的美国继续进行着类似的征服。

除了大规模的军事屠杀外,对印第安人的清理方法还包括悬赏土著头皮和生物战等。英国特工故意给部落送上被天花污染的毯子。在明戈、特拉华、肖尼和其他俄亥俄河地区,超过10万人因此死亡。后来的美国军队也效仿了这一做法,对平原部落的人口使用同样的方法,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土地

独立战争后,美国人对印第安人采取了一种被称为“征服论”的政策。在1784年的斯坦克斯条约中,易洛魁人被强迫割让纽约西部和宾夕法尼亚州的土地。生活在美国的易洛魁人(许多人去了英国人给他们避难的加拿大)在18世纪的最后几十年里迅速退化,失去了大部分剩余的土地和反抗能力。

肖尼人、迈阿密人、德拉瓦雷斯人、奥塔旺斯人、怀亚特人和波塔瓦托米斯人目睹了易洛魁人的衰落,组成了联盟,并宣布俄亥俄河是他们与殖民者之间的边界。

然而,进一步的侵略行动对美国人来说只是时间问题。

1830年,《印第安人迁移法案》实施,以进一步“清理”白人定居者的土地,这是对印第安人土地所有权的又一次攻击。对土地的贪得无厌是首要原因,但现在许多人却认为,迁移是拯救美洲印第安人免遭灭绝的唯一途径,因为一旦他们靠近白人,就会被疾病、酒精和贫困所毁灭。

在美国历史上,五个文明部落——乔克托部落、克里克部落、其卡索部落、切罗基部落和塞米诺尔部落的迁移是令人惋惜愤怒的一个翻不过去的篇章。1820年,切罗基人已经建立了一部以美国宪法为范本的成文宪法,在他们的聚居地建立了报纸、学校和工厂。《迁移法》实施后,他们拒绝搬迁。1938年,联邦军队驱逐了切罗基人,由于美国政府计划不力,大约有4000名切罗基人在搬迁过程中死亡。这场向印第安领土逃亡的旅程后来被称为“血泪之路”。

在《印第安人迁移法案》的授权下,超过十万的美国印第安人最终渡过了密西西比河。

宗教和文化

欧洲殖民者认为自己是把高级文明带入野蛮世界的人。欧洲人的世界观中把现实分为好与坏、身体与精神、人与自然、欧洲与原始。美洲印第安人不理解这种二元论,他们信仰大地神、太阳神、玉米神等多层次的神,认为万物有灵。

这与欧洲人相信是上帝一个人在主持整个世界,截然不同。对欧洲人来说,这种信仰是异教的,因此,征服被合理化为一种必要的行为,目的是赋予异教徒“印第安人”道德意识,以救赎他们的罪过。这种世界观将赤裸裸的对经济利益的追逐转化为高尚的、甚至道德的行动,欧洲人可能在心中如此的安慰自己。

但与数百年前的十字军东征不同,这次侵略战争的动力不是传教,而是扩张帝国,不是卫道,而是积累财富、土地和廉价劳动力。

文化是一个民族创造力的表现,他们创造的一切都是独一无二的:语言、音乐、艺术、宗教、饮食等等。压制文化,就是把炮弹对准人心和精神,这样的征服会比屠杀更为彻底。

针对美国印第安儿童的同化策略始于暴力。耶稣会会士建造了堡垒,将土著青年监禁起来,灌输基督教价值观,强迫他们从事体力劳动。

学校教育是改变青年人语言和文化的重要工具,在寄宿学校中,学生们可以沉浸在24小时的同化沐浴中。宾夕法尼亚州卡莱尔印第安工业学校的创始人理查德·普拉特上尉在1892年观察到,卡莱尔学校一直将背弃部落、忠于国家根植在学生的观念里。

在寄宿学校里,孩子们被禁止讲他们的母语,被迫脱掉民族服装换上统一制服,留着相同的发型,并受到严厉的纪律约束。

印第安人寄宿学校

这些被士兵强行与父母分开的孩子,在他们的价值体系被殖民思想取代之后,往往直到成年才能见到家人。当这些孩子从寄宿学校回来时,他们已经听不懂自己的母语,他们在原先的世界里是完全的陌生人。一种失落感围绕在他们心头,他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也不属于白人的世界。

在电影《Lakota Women》中,这些孩子被称为“苹果孩子”,意思是外表是红的,内里是白的。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无法融入任何一种文化。这种文化身份的混乱和丧失,导致了自杀、酗酒和暴力。异化最具破坏性的方面是失去控制力,失去对自己命运的控制,失去对自己记忆的控制,失去对过去和未来关系的控制。

美国对印第安儿童强行灌输殖民思想的历史,清楚地表明了美国政府利用文化灭绝切断印第安人传承的罪恶行径。

结语

套用1885年,美洲瓦纳朋部落的斯摩霍拉酋长的一段话作结:

你叫我耕田!我可以用刀把我母亲的胸膛划开吗?

这样,当我死的时候,她就不会把我抱到她的怀里安息。

你要我去挖石头!我可以割她的皮、敲她的骨头吗?

这样,我死后就不能进入她的身体获得重生。

你要我割草,晒草,然后卖掉,像白人一样发大财!

但是我怎么敢剪掉母亲的头发?

论悲惨程度,美洲印第安人的遭遇比之黑人可能有过之无不及,但相关的信息却似乎被有意地从北美和世界的知识基础抹去了。

欧美人的发家史,细细扒开真是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