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北京“两会”期间，不少政协委员聚焦中轴线的申遗与保护。1月6日，市政协常委、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总建筑师、首钢集团总建筑师吴晨提交了“关于北京中轴线和城市建设”的提案。
吴晨告诉记者，正在进行的中轴线申遗工作是对历史的尊重和传承。他建议，恢复重要的中轴线遗产元素，实现重要场所再现，形成新旧和谐交融的“整体性”中轴秩序。“可以分期实施地安门复建工作，保护皇城的完整性。恢复前门护城河河道和正阳桥，使天安门广场空间结构更加完整。同时，研究恢复永定门箭楼及瓮城，形成永定门的完整格局。”
在讲好中轴线故事方面，吴晨建议，结合遗产保护和街巷胡同整治工作，开展居民口述史及历史街区文化故事整理，培养一批中轴文化主理人，包括讲解员、志愿者、原住民等。同时，结合多种媒体方式，通过智能导览平台让公众认知、了解、传播和发扬中轴文化记忆，形成地区文化生态，还可以利用虚拟现实技术，恢复与再现历史文化景观。
“随着奥运会的规划建设和京津冀协同发展的战略部署，北京中轴线不断向南北方向拓展，成为体现北京人文历史、风俗民情等的一条命脉。中轴线南北延长线要持续完善城市功能和空间秩序，在大红门、南苑等地区打造新的功能节点，加强对局部重要节点城市风貌、空间形态、建筑布局、公共空间、建筑色彩、第五立面等城市设计工作，充分挖掘其历史文化内涵和中轴线所蕴含的哲学理念，与老城中轴线相得益彰。”吴晨说。
中轴线申遗是带动北京老城保护的重要路径。作为中国“城市复兴的首倡者与先行者”，吴晨一直积极探索北京“老城复兴”模式，在北京老城保护方面积累了很多实践经验。
北京的老城保护需要遵循什么原则？北京“老城复兴”的意义体现在哪些方面？在今年北京“两会”期间，吴晨接受了新京报记者专访。
市政协常委、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总建筑师、首钢集团总建筑师吴晨。受访者供图
老城复兴，再现世界古都城市规划建设的杰作
新京报：你在国内首次提出了“城市复兴”，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吴晨：“城市复兴”是一种永恒的城市运动，用全面及融汇的视角，并通过持续的行动计划来解决城市问题，以实现城市及地区在经济、社会、文化以及物质空间环境的可持续性改善。作为一种系统性、多维度、综合性的思想方法和实践手段，“城市复兴理论”作为新时期解决城镇化问题的重要模式方法，日益成为各界关注的重点，逐渐成为新时期我国城镇化发展和人居环境建设不可或缺的探索路径。城市复兴是城市更新的顶层设计，也是城市更新的高级阶段，更是城市更新的愿景目标。
新京报：在你看来，北京“老城复兴”需要注重哪些方面？它的独特意义体现在哪？
吴晨：《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中提出，要“建设政务环境优良、文化魅力彰显和人居环境一流的首都功能核心区”。我们也提出了老城“整体保护、积极创造、全面复兴”的理念，来统领老城的更新实践。
城市复兴在北京的实践，可以充分体现其作为“首善之区”与“和谐宜居之都”的战略定位。在我看来，北京老城的独特意义主要体现在“大国首都、国际之都、千年古都、人民之都”四个方面。
“大国首都”包括为中央政务营造更好环境，展示国家首都形象的重要窗口地区；有序疏解非首都功能，加强环境整治等。“国际之都”包括为国家的国际交往服务，完善国际化的城市服务功能，建设国际一流的旅游城市，以国际一流标准建设低碳城市等。
北京老城是“千年古都”，是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的重点地区，对于保护古都风貌，传承历史文脉，重塑首都独有的壮美空间秩序，再现世界古都城市规划建设的杰作等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此外，北京老城还是“人民之都”，对于创建一流人居环境，为人民群众提供更多游憩场所，满足人民群众对生活性服务业的普遍需求有重要意义。
借鉴传统“营城八法”，提出整体保护理念
新京报：“老城保护应遵循整体保护的原则”这一观点是如何提出的？
吴晨：2018年受北京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委员会委托，我们进行了《北京老城总体城市设计》的课题研究工作。课题基于老城整体保护理念，撷取传统营城智慧，以承脉、凝轴、通络、塑貌、更新、引流、活业、全息等“营城八法”为术，提出老城复兴之路的技术路线。
我们建议，强化老城格局，传承和保护历史文脉。强化皇城边界，研讨地安门复建的可能性，增强城廓景观的标志性和纪念性。同时，凝聚和发扬传统轴线，开展中轴线风貌评估工作，提升社会各界对北京中轴线风貌和文化内涵的认知，进一步开展中轴线地区的风貌整治和申遗工作。
新京报：能具体展开说一下吗？
吴晨：比如，“通络”是要梳理老城内“大运河文化带”，近期目标是恢复绿道文化系统，远期目标是恢复水系生态系统，依托历史水系形成文化景观体系，凸显运河文化魅力。“塑貌”是通过恢复性修建加强与现存传统风貌的协调，重现传统空间形态特征，使老城能够在空间上明显呈现出坡顶集聚、平坡适度结合的城市第五立面，呈现整体和谐的风貌映像。
此外，要更新和提升人居环境，推进平房区改造和老旧小区综合整治，建成设施配套、功能齐全、环境优美、适宜人居的示范社区。要加强“引流”，建立多元特色游览体系，包括传统国学游、王府胡同游、会馆民俗游、文化科普游、红色文化游等主题，打造世界最大的露天博物馆，提升老城整体的文化展示和体验功能。
在“活业”方面，要激活和打造老城文化品牌。以前门大街及两侧的前门大栅栏片区为例，创新发展前门商圈，重塑商业文化品牌，尽快整体规划前门两侧区域，立体打造“中华历史文化体验街区”。同时，以中轴线申遗为契机，恢复正阳桥和前门月亮湾水系，形成独具文化魅力的街区北门户。另外，要“全息”展现晨钟暮鼓、鸽哨清脆、邻里寒暄的影音魅力，体现老城特有的生活方式与温情记忆。可以利用文化地标场所，结合地安门内外大街的改造，举行敲钟仪式、宫灯秀等节庆活动，让传统文化焕发新活力。
传统是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对城市的现在和未来都有意义
新京报：有人说要“修旧如旧”，也有人说要进行创新，在“老城复兴”过程中，如何处理好传统和创新之间的关系？
吴晨：举个例子，在雨儿胡同试点项目中，我们针对“申请式腾退”中后院落腾退比例不一、难以利用的问题，围绕“老城保护”和“民生改善”两大核心任务，确定了“整体规划、织补功能；还原规制、精细修缮；修旧如旧、保护风貌；分类施策、改善民生”的工作思路，逐步实现了排水系统改造、电箱消隐、公共空间提升、胡同不停车等街区连片的整治提升，为院落的修缮创造了条件。
我认为，在老城保护和复兴过程中，要强化遗产的真实性与完整性保护，提高遗产的合理利用与展示水平，做到应保尽保，尽量保持院落及胡同的原有肌理和格局，延续原有的空间尺度；在利用老物件修建的同时，重视对老物件的展示，传承历史底蕴。
同时，要以原住民为依托，延续地区社会结构，保持以生活为基调的街区，配套生活服务设施，营造活态遗产；研究北京胡同的历史故事及传说，提炼文化元素，在胡同街巷中有序串接现代文化设施与文化空间。
新京报：对于如何更好地活化利用老城和文物，你有何建议？
吴晨：以北京坊为例，它的设计遵循大栅栏地区的历史风貌，外部沿街整体建筑风格延续了民国建筑特色，内部保留和延续原有的胡同肌理，并结合漫步体系设置空中四合院，形成了独特的历史与现实交相融合的文化韵味。
除了对历史风貌和商业氛围进行恢复，北京坊项目更注重传统文化精神层面的传承和创新。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对著名的劝业场进行保护性修缮，主体建筑形式恢复了民国时期的风貌。同时充分考虑未来作为文化交流和展示场所的功能需求，充分发掘和展现出了建筑的品质。
传统是人们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对城市的现在和未来都有意义。对于北京这样一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城市，要借鉴先进的复兴理论和现代建筑，结合本土特色，让其重新焕发生机活力。
新京报记者 展圣洁
编辑 刘梦婕 校对 吴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