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到白宫,你会想到美国首都华盛顿;说到埃菲尔铁塔,你会想到法国首都巴黎;说到狮身人面像,你会想到埃及的古文明。但在中国,你可以一次看到这些世界级地标,而且大部分不是在主题乐园里面的迷你缩小版,而是直接座落在城市当中,甚至包含机关大楼在内。
这种山寨建筑的风气,已经超过10年以上,虽然大多数以西方地标为主,但也不乏复制我国地标的案例。
中国工程院院士程泰宁曾经指出,一座城市和一座建筑的风貌,决定权并不在建筑师手里,决策主体仍然是开发商和各级决策者。如果城市建筑的决策机制不改变,这种问题就难以解决。
就在今年4月,政府再度公告要遏制这种歪风。那么,今天就一起来看看,中国有哪些山寨版世界地标?现象背后又有什么可能原因呢?
壹
从社区造景到政府机关,山寨建筑遍地开花
先来看一个经典案例。2012年,苏州塔影桥落成,4座高塔架着桥梁,两岸人车往来,看起来气势磅礴。到了晚上还有灯光造景,是很多当地人拍婚纱的景点。
不过任谁一看都知道,这不就是英国有上百年历史的伦敦塔桥吗?跟伦敦塔桥本尊相比,山寨版的塔影桥塔从2座变成4座,桥面从双向单线道,变成双向四线道,硬要说起来,好像更宏伟了,但把19世纪末的英伦建筑搬到现代苏州来,怎么看怎么怪。
广东也有一个知名案例:惠州博罗县罗阳镇五矿哈施塔特。走进这座欧陆风格的小镇,沿路是一栋又一栋粉色系的小屋、咖啡店,从斜斜的屋顶,到小天使石雕,都飘出浪漫欧风气息。不过,这也是仿冒品。
原来,这是当地一个高级住宅区,号称连水沟盖都参考了远在奥地利的小村、哈尔施塔特(Hallstatt),甚至当初还请了当地的代表团来中国参加签约仪式。
奥地利的“本尊”哈尔施塔特村
奥地利的“本尊”哈尔施塔特村,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阿尔卑斯山区小村,1997年就列入世界遗产,2013年以来,更因为成为热门动画《冰雪奇缘》中虚构的北方艾伦戴尔王国(阿伦代尔王国)的灵感来源,游客络绎不绝。小镇居民只有800人左右,每天却有上万游客进出,多到村长不堪其扰,希望观光客别再来了。
类似的山寨版西方建筑还有很多。例如,杭州的“广厦天都城”住宅区,就充满了巴黎地标,包括一座108米高、是本尊三分之一大小的埃菲尔铁塔。还有,河北一个影视园区,2014年用1:1的比例,复刻了一尊狮身人面像,本来是电影道具,后来变成园区景点之一。
原版埃菲尔铁塔(左) 杭州天都城埃菲尔铁塔(右)
如果,这些都只是商人卖房子或卖门票的噱头,也就罢了。有趣的是,连少数机关单位,也有外国建筑的影子。
例如,门头沟区政府,2013年盖了一栋办公大楼,建筑的配色、圆弧线条和闪闪发亮的金色球状屋顶,活生生就是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圣母升天大教堂,也就是过去俄罗斯沙皇举行加冕仪式的东正教教堂。
阜阳白宫
另外,安徽阜阳的颍泉区政府大楼,外号“阜阳白宫”,整体造型跟美国华盛顿的国会山庄非常类似,这个3000万元的奢华工程出现在贫困地区,其实背后跟长期贪腐的地方势力有关。
总之,过去10几年来,这种山寨建筑的风气在中国非常盛行,而且不只是外国地标,连中国地标也会被仿冒。例如贵州也有紫禁城,江西也看得到长城,更别说天安门,全中国竟然就有十几座之多。
贰
对西方的美好想象?连续8年警告
建筑跟自然环境和人文历史脱不了关系,当一座地标被凭空拔起,安放在毫不相干的地方,当然显得格格不入。但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
2013年出版的《谁把埃菲尔铁塔搬到了中国?》,深入中国访查的美国学者碧安卡·博斯克(Bianca Bosker)认为,其实背后有复杂的社会脉络,包括1990年代住宅私有化造成的中国房地产腾飞,房地产商跟各地势力的结合,以及中国人对西方世界的态度变化,等等。山寨建筑可能是传达对西方美好生活的梦想,也可能是炫富行为,或是一种创意性改造。
中国工程院院士、筑境设计创办人程泰宁,在2020年指出,一座城市和一座建筑的风貌,决定权并不在建筑师手里,决策主体仍然是开发商和各级领导。如果城市建筑的决策机制不改变,这种问题就难以解决。换句话说,地方决策者和开发商可能也有某种“外国月亮比较圆”的情结。
2016年10月13日,湖北省襄阳市,当地一家在建房地产项目旁出现一座山寨“埃菲尔铁塔”引起了市民关注。
中国政府,近年开始每年喊一次要改善歪风。早在2013年,出台的《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反对浪费条例》,明确党政机关办公楼禁成城市地标建筑;2016年,国务院发布公告,要求减少“贪大、媚洋、求怪”等建筑乱象;2020年,发改委再度发出类似的公告,里面针对超大公共建筑,严禁“抄袭、模仿、山寨行为”;2020年4月27日,住建部和发改委联合发布的《进一步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理的通知》,对“超高层地标建筑”提出了4点明确规定;2021年,文化与旅游部公告中,更是直接在标题就写明遏制滥建山寨文物之风,不分“我国和外国山寨文物”,甚至把重要性提升到“捍卫国家意识型态安全”的高度;2021年3月29日,住建部又发布文件,对“限制县城居住建筑高度”征求意见。
叁
小结:情况有改善吗?
标题是芬兰语,意思是“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小镇?”
所以情况有改善吗?似乎可以从某些例子看出来。前面提到的,模仿伦敦塔桥的苏州塔影桥,后来在2018年由于出现外部老化剥落的现象,当地政府决定动工修复。
山东滨州现山寨版埃菲尔铁塔 高达25米
不过2019年初完工之后,仿佛经过大改造,4个塔尖全部不见,外观失去欧式风格,连原本的欧洲狮子雕像都变成中式石狮子。虽然当地政府表示是以成本和未来维护的难易度为考量,但风格相差这么大,很难排除其他因素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