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柏建斌

自然、气候、风物,总在它该来的时候来,和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们一起,成就了一座城市某一方面的气质。

这些物候以及背后的人,是杭州最生活的一部分。

都说冬至大如年。

对龙井草堂的周管家来说,这一天最大的事,是去余杭上湖村芝麻坞组把那个老师傅请来,开始为期半月的传统打年糕。

算来,这已经有15个年头了。

冬至如期到来。但今年因为疫情,年糕就改在老江家开打了。

小时风物志第14期,就跟着周管家去寻味传统手打年糕(此前13期的味道戳专题)。

一到老江家,就看到院子里两个冒着蒸气的大炉子。

“嘿!”“嘿!”一声接一声,那是左边捶打者发出的声音。

“等不及你们,第一蒸已经下去了。”老江一身迷彩服,左右指挥着。“昨天就把糯米洗好晒干,加工成粉,今天天气好,大家一早就开工了。”

挥着锤子的两位师傅有节奏地喊着号子,洁白的年糕在石臼里散开又聚合。

蒸笼边的老董慢慢添着米粉:“这个粉必须分次加,一层蒸熟了,再加一层,加到木桶快满为止。”老董解释,这样才能把米粉蒸透,如果倒满一桶蒸,那不仅费时,还蒸不均匀。“加上最后一层粉,再盖上木盖五六分钟,上面一层也就熟透了。”

“做年糕的都是百分百的全糯米,这样才能确保打出来的年糕粘而柔。蒸透后捶打是否到位也十分关键。这关系到年糕的质量,如果打得不到位,会没有糯米香,吃的时候也不粘牙。”木桶放在铁锅上蒸,老董把铁锅里沸腾着的水去掉一些,再把用于密封的毛巾取出,然后双手一用力,快速将整个木桶放到石臼上,将蒸好的米粉倒入。

蒸好的年糕粉松松软软,散发着热气和香气。

“两人一组,每次每人锤打6下,然后换一组。”老江说,锤子下边是石头做的,有十来斤重,举起砸下要有力,不然年糕打不好。

光会用力也不行,还得用得准,两人配合也要好,锤子砸到石臼上,或者锤子和锤子砸到,碎了的石子掉进年糕中,那整个年糕团就报废了。

这种传统的手打年糕,于老江是满满的儿时记忆。

“小时候稻米少,糯米也少。打年糕是孩子们的节日,吃一口蒸熟的年糕米粉,或者刚打好的年糕,就像现在吃上高级零食一般,香啊。”

一组接着一组,师傅们上上下下,年糕团在石臼内越来越细腻和坚韧。

在石臼的一边,有一位负责翻动年糕的老者。

师傅们叫他“娘舅”。

娘舅姓高,在整个手打年糕的过程中,他相当于总指挥。

石臼里的年糕团要怎么翻动和折叠,年糕打到什么时候好,都由他来决定。

“他的活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很有技术含量的。蒸好的年糕粉温度高,倒入石臼后首先要翻动。都得娘舅去。刚开始的几次锤打,还要继续把年糕团整理翻动,那时候的温度依然还是很高的。”老江说,年糕团不能打太久,每组两人打12下,“娘舅”将年糕团折叠翻身,然后第二组开打。如此反复,最好18次,也就是差不多要打200多次。“如果次数不够,年糕韧劲不够,打多了,就烂了。”

最后成形的年糕团,被搬上台子,进行平压和切割。

“娘舅”先在台子上铺好白布,用水打湿,将打好的一团年糕捧上。接着,用白布将其包裹,翻身。

师傅们取出备在一边的夹杠,置于包裹年糕的白布上。两人各骑一边,慢慢将布内年糕压平。

此时,传统手工年糕的制作基本结束。松开白布后,略带亮光的大块年糕呈现在我们面前。

“娘舅”用线将其对开切割,再分成书本大小摊晾。

切下年糕一角,放嘴里,糯糯的,有弹、韧之感,最难的是浓郁的米香。大口咬,不见有丝毫粘牙现象,只有说不出的香软,是食物最本真的味道,真心好吃。

老江说,年糕晾晒大约需要24小时,到时候再切成条状,便于储存和运送。

“说到储存,最好的保存方法是浸入水中,这样年糕不会变硬而破裂。”关于这一点,老江特别强调,保存年糕的水必须取用冬至后的天落水:“冬至前或者开春后的水都不佳,容易令年糕发酸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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