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98年,戊戌变法维新运动失败,以慈禧太后为首的“守旧派”全国搜捕戊戌变法维新运动的进步青年,当时浙江江山县城一毛姓乡绅也被牵连其中,为了自救,便把尚在襁褓中的女婴指婚给一方姓商贾,承诺到时会随嫁大批财物和地契。靠着这层关系,方得到方家背后政治势力的帮助,最终才从这次运动危机脱身出来,就这样,毛彦文刚出生便沦为家庭中的牺牲品。
由于毛彦文母亲未能给毛家延续香火,连生了四个女儿。毛彦文父亲再续纳妾室,对毛彦文母女们颇为冷落,作为长女的毛彦文时常看到母亲备受家庭歧视和对命运的无奈,打小就埋下要改变家庭甚至整个社会观念的想法。7岁进入私塾读书启蒙,辛亥革命后就读于江山西河女校。为了证明给父亲看,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这种不服输的要强性格,给自己以后的文学生涯打下了夯实的基础。在这期间,通过表哥朱君毅接触了大量新文化思想的图书和报纸。对女权牢笼的封建主义更加愤慨。同时在表哥朱君毅的思维引导和灌输下,毛彦文对朱君毅的依赖和崇拜也是无以复加,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依赖和崇拜慢慢的演变成了爱情。
1913年,毛彦文被保送进入浙江杭州女子学院就读,更为系统的学习了大量的新文化主义思想,决定摆脱了封建主义思想的毛彦文经常和表哥朱君毅书信往来,在朱君毅回杭时,又经常成双入队的去逛街,看电影。毛彦文打小被指婚的方家人害怕有所变故,更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决定提前迎娶毛彦文。此时的毛彦文心已经是朱君毅所属,更加排斥包办婚姻的封建思想,当方家前来迎亲的大红花轿停在毛家院里,毛彦文在母亲和表哥朱君毅的帮助下,从后牙门逃了出去,在当时这种大胆的做法无凝给宾朋满座的毛家宾客们惊掉了下巴。甚至有些守旧文人秀才进行了口诛笔伐,毛彦文不管这些,认为已经摆脱了家庭的封建束缚,勇敢的翱翔在蓝天白云之下。
1916年毛彦文父亲被他们的那种义无反顾的爱情观念给打动了,在朱君毅留学美国之前便同意了他们再一起,并且给他们操办订婚仪式。同年因逃婚辍学的毛彦文重新入读浙江吴兴湖郡女校。期间,时常收到未婚夫朱君毅从大洋彼岸发来的邮件,介绍了那里人文地里和风土人情,信中的表述让毛彦文无比的向往,同时对朱君毅的思念也日愈加深。决定随未婚夫朱君毅一起到那边看看。有了这个动力,毛彦文更加发奋学习,四年后以浙江省第一名考进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英语系。两年北京高等女子学校的生活等来的不是毕业后在大洋彼岸的双宿双飞,而是遭到朱君毅回国后的退婚,这打击对毛彦文的当时无凝是巨大的,大洋彼岸已经不再是比翼双飞的人间仙境,而是婚变的乱葬岗。晚年,毛彦文就此回忆道:“我自幼至青年,二十余年来只爱你一人,不,只认识一个男人,这个人是我的上帝,我的生命,我的一切,现在你竟如此无情,所有对你美丽的幻想,完全毁灭, 我感到自身已无存在的必要,我全部身心崩溃了。”还一度去找朱君毅的同学吴宓去劝说朱君毅,这吴宓不仅劝不回头朱君毅。还被的毛彦文痴心给打动了。开始了对毛彦文长达10年的追求。
1922年,满身是伤的毛彦文离开了北平,转学至南京金陵女子大学,这期间,毛彦文默默地舔着感情的创伤,对吴宓的追求置之不理,一方面吴宓的妻子陈心一是毛彦文的同窗好友,知心闺蜜,不想也不能伤害陈心一。另一方面受过感情伤害的毛彦文认为天下男人都是薄情的。一心攻读学业,于1929年赴美国密歇根大学攻读教育行政与社会学硕士学位。一直以来,吴宓对毛彦文的追求从未停歇,不惜抛妻弃子,还为毛彦文写了大量的情诗,其中有一首写道:“吴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离婚不畏圣贤讥,金钱名誉何足云。”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毛彦文封闭的心也就慢慢的敞开,准备接受吴宓的追求。而吴宓是个性格比较张扬的人,在和毛彦文交往期间,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提到了朱君毅。周而复始,让毛彦文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致使这一场爱情的拉锯战持续了2年之久。
直到1931年,欧洲巴黎吴宓的给已经30多岁身在美国的毛彦文发来电报,说愿与毛彦文在卢瓦尔河谷共度黄昏,去里维埃拉一起倾听海的声音,一起到吉维尼养花种菜,还说定好了教堂,等毛彦文一到就马上结婚。收到电报的毛彦文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一方面对于婚姻的恐惧,再一方面年自己都30好几了。最后还是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第二天便买了去往欧洲的船票。等赶到巴黎吴宓却又犹豫不决起来,最终把结婚改成了订婚,满怀失望的毛彦文向吴宓哭诉道:“你总该为我想想,我一个30多岁的老姑娘,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出发点即是错误?”面对毛彦文的哭诉,吴宓没有丝毫安慰,反而责怪毛彦文太不懂事。他甚至在日记中写道:“我不爱彦,决不与彦结婚,且彦来欧有妨我对H(即Harriet海伦)之爱之进行;回国后,既可与(陈仰)贤晤谈,亦可广为物色选择合意之女子,故尤不欲此时将我自由之身为彦拘束。”
此时毛彦文知道,吴宓对她的追求,从根本上就不是出自于爱情,只是征服者为了满足征服欲望而已,根本就不是真心和她走完一生的伴侣。凉透了心的毛彦文直接回到了北平,整日郁郁寡欢,同窗好友熊芷(熊希龄之女)看到了毛彦文的这种情况,于是便约毛彦文去家里散心解闷。当时看到熊芷的父亲熊希龄创办的香山慈幼院甚为震惊,辗转多年,感觉到这才是自己应该干的事业。
而此时熊芷的父亲熊希龄已经丧妻4年多,依然悲痛不已,意气消沉的熊希龄自打见到了毛彦文,沉寂的心又开始火热起来,看着毛彦文那气质、谈吐和文化素养深深得打动了熊希龄的心。之后总是找出各种理由让熊芷约毛彦文到家里来或做客、或帮忙!看在眼里的熊芷于是就劝说父亲熊希龄去追求毛彦文。一开始熊希龄比较反对,毕竟比毛彦文大一倍,认为毛彦文是民国奇女子,一代江山美人,不能以政治手断来亵渎毛彦文。后来熊芷于是找来了表姐朱曦一起极力鼓动熊希龄向毛彦文求婚。
毛彦文知道后大吃一惊,极力拒绝,认为熊希龄比自己大太多了,辈分不当,更感觉配不上这位前内阁总理和香山慈幼院创办者的熊希龄。但熊希龄并没有放弃,从北京南下追到上海,每天坚持给毛彦文写信,并托人送去,信中言辞恳切,情意绵绵。既有年轻的热情似火,又有中年的柔情似水,再有老年的庄严稳重。毛彦文的感情生涯受过两次伤害,对于爱情已经没有了浪漫的憧憬,只想能有个知冷暖,会呵护的人相伴一生,后来在她的回忆录里写道:“有了之前惨酷的经验,我对于婚事具有极大戒心,遗志久延不决。青春逝去,年越三十许,不能不找一归宿。”看到熊希龄追求自己的这份执着,深深的被感动哭了,最终毛彦文接受了熊希龄的求婚。后来她自传中写道:“当时反常心理告诉我,长我几乎一倍的长者,将永不变心,也不会考虑年龄,况且熊氏慈祥体贴,托以终身,不致有中途仳离的危险。”
1935年熊希龄和毛彦文在上海结婚,结婚后不修边幅的熊希为此彻底改变这一毛病,剃掉了20多年的胡子,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整天陪在毛彦文身边嘘寒问暖,一次毛彦文去苏州办事当晚赶不回上海,谁知熊希龄当晚开车赶了6个小时才算找到了毛彦文,看着因为疲惫更显得伛偻的熊希龄,毛彦文跑过来紧紧的抱着熊希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之后毛彦文为了更好的照顾熊希龄,辞掉了上海的工作,和熊希龄一起回到了北平,一边照顾熊希龄的起居,一边帮忙打理香山慈幼院。
晚年毛彦文在回忆与熊希龄在一起的时光时,心中充满着少女的情怀:“我们整天厮守在一起,要是没有看见我,便要呼唤,非要我在他身旁不可,终日缱绻不腻,彼此有说不完的话,此种浓情蜜意少年夫妻亦不过如此。”
可是情深不寿,1937年,熊希龄在香港逝世,这段美满的婚姻就此结束。熊希龄死后,毛彦文继承了他的事业,在艰难的岁月中,她努力维持香山慈幼院的运作,传承着熊氏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