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历史，西域少数民族在中原皇朝当官的不在少数，离开西域前往中原帝都的僧人、艺人、也屡见不鲜，比如，西汉的赖丹、后来的苏祇婆、白明达、白孝德等西域人物。这些历史名人，无论他们当初是怎样从西域到中原的，但却说明了中华民族大开放大融合的统一局面。
今天，我们就说说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故事，关于他先祖的来源，这不仅是历史变迁与发展的结果，也是中国多民族生存与共，相互融合的最佳见证。因此，我们通过对白居易祖源的探讨，可以再次佐证西域与中原的密切关系。
追溯白居易的祖先族源
如果说白居易是西域人，好多人不会相信，从心理上也未必能够接受。想想也是，如果他也是西域人，那么唐朝三大诗人中就有两位是西域籍的，中土人士的那种“文化优越感”就会大打折扣的。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据专家考证，白居易和李白一样，老家就在西域。
白居易生于河南新郑，是唐朝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也是唐代三大诗人之一，他与元稹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被后世称为“元白”，还与刘禹锡并称为“刘白”。
2013年底，我从新疆回到家乡河南，在洛阳小住了半年，有幸去了洛阳香山“白园”，并站在白居易的雕像前，跟这位唐代大诗人老乡合了影。后来，我还写了一首诗纪念他：“千年之外，未曾想/我能与诗人白居易相遇……我沿着历史的足迹/抵达他们，向他们靠近再靠近。”
洛阳香山上的白园，是白居易去世埋葬的地方，那里设有他的纪念馆，所以才有了“白园”这个名字。在“度娘”上，白居易的民族族群是汉族，虽然没有提及白居易的祖先来历渊源，却提到了他对乐府诗的成就，还有他会酿酒的故事，这不得不说，白居易的血脉里天生就有着西域人的基因。
白居易能葬在洛阳香山，我觉得不是纯属巧合，而是冥冥中注定，因为香山白园就在龙门石窟旁边，而香山脚下也有石窟群，隔着洛河对面就是龙门石窟的主体洞窟，那尊巨大的佛像正对着白园。
洛阳及内地的佛教，是从西域传到内地的，而龟兹又是西域佛教向东传播的必经之地，白居易的老家，如果刚好也是西域的龟兹，两者肯定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千多年来，白居易依偎在香山相伴于石窟，也许他能从历史深处聆听到熟悉的乡音。
历史上的乐工与龟兹音乐
“元和十年（815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遂命酒，使快弹数曲。……”这是《琵琶行》的序，再看诗后注引：“穆、曹二善才：‘唐人称琵琶师为善才’。”
参看《乐府杂录》琵琶条：“贞元中有王芬、曹保保——其子善才，其孙曹纲皆袭所艺。”又白居易有《听曹刚（纲）琵琶诗》：“拔拔弦弦意不同，胡啼蕃语两玲珑。”白居易的兴趣，不仅让人对唐的琵琶世家曹氏有了兴致。
于是，再翻阅《北朝胡姓考》外篇，第二，曹氏。“河南曹氏，本曹国胡，以国为氏。《旧唐书·卷二九》音乐志二，云：‘后魏有曹婆罗门，受龟兹琵琶于商人，世传其业；至孙妙达，尤为北齐高洋所重。’”按隋唐时著名乐工，多系西域胡人，比如，白明达为龟兹人等。
而曹妙达既世传西域胡乐，曹刚且善胡歌；可知曹氏之先，亦必出西域。据桑原隙藏考，曹刚父善方，祖保三世均为琵琶名手。《新唐书》卷二二一《西域传》，西域有曹国。……米氏、康氏等皆以国名为姓，知曹氏之先必西域曹国胡人，入中国后以国为氏。
看看，人家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他们都是“昭武九姓”后裔，故乡就在西域。
通过以上文献记载，问题已经十分清楚了。既已搞清曹保——曹善才——曹刚这个家族不但善奏琵琶，而且有胡人血统。再来找找看古代西域的“管弦乐”是如何进入中原并广泛流传的。
《大唐西域记校注》卷第一记载，屈支国（即龟兹国），注释（三）“管弦伎乐，特善诸国。”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市一带的音乐，歌舞自古以来就很有盛名。一方面可从出土文物或龟兹壁画上清楚地看见，另一方面也可从汉文史籍中得到很好的验证。
历史上，库车龟兹音乐曾经给内地汉族音乐很大影响，在内地求得发展的西域音乐大师，多半就是来自龟兹。有趣的是，至今陕西关中地区的居民，仍称民间乐人称作“龟兹”。
据《晋书·吕光传》记载：晋太元九年（公元384年），吕光讨伐龟兹，曾把佛教大师鸠摩罗什和龟兹乐人带到凉州。这是库车龟兹音乐正式传入内地，见诸正史的最初记载。在凉州、龟兹乐与内地汉族固有的音乐及其他少数民族音乐相融合，产生了所谓的西凉乐。
在北魏和北齐时，这种音乐不论在宫廷和民间都十分流行，到处可听到胡乐演奏，看到胡舞表演。当时龟兹琵琶大师曹妙达享有盛名。
白居易的先祖来自龟兹白氏
说了许久，还没说到白居易有龟兹血统的证据。据《白居易诗选》前言所讲：“白居易，他的先世原是太原人，后迁居下圭（今陕西渭南），但他本人却出生在新郑（今河南新郑），后又迁居荥阳。”
据白居易自述，他的先人是秦武安君白起，但学者们觉得大有附会的嫌疑。找个名人当祖先是唐朝的通病，连皇族都这么干，士大夫也跟着这么做。白居易之所以这么说，恐怕也是面子上能够“过得去”。
再来看《北朝胡姓考》第九所说：“西域白氏，本龟兹族，原居白山，以山为氏。”东汉元和十年（87年），班超上疏请兵朝廷：“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人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擒。”
史料又载：“永元三年（89年），以超为都护，徐斡为长史，拜白霸为龟兹王，遣司马姚兴送之。超与兴共协龟兹废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龟兹自此，历代相继为王者，皆姓白氏。”
龟兹与中国除政治关系之外，还有宗教和音乐关系。史料记载：“盖龟兹当西域北道之孔要，天竺佛法之传入，每由龟兹为媒介。自吕光灭龟兹，传入龟兹音乐。故龟兹沙门及乐工之来中土者，颇不乏人。”
白姓龟兹人到中原去的很多，有贵族、乐师，也有商人、平民。作为帝国的都城，长安、洛阳会有更多的发展机遇，于是很多有才能、想谋求发展的人，都纷纷来到帝都想碰碰运气。
还有文献说：“唐宰相白敏中亦龟兹族人后裔。五代王定保《摭言》卷一三敏捷条云：中书令白敏中镇荆南，杜蕴廉问长沙，请从事卢发致聘焉。发酒酣傲睨，公少不怿，因改著词令曰：‘十姓胡中第六胡，也曾金阙掌洪炉。少年从事夸门第，莫向尊前气色粗！’”
宋朝孙光宪在《北梦琐言》卷五中写道：“中书蕃人事条，云：‘唐自大中至咸通白中令入拜相，次毕相咸，曹相确，罗相邵权，使相也，继升岩廊，崔相慎猷曰：可以归矣，近日中书尽是蕃人。’盖以毕、白、曹、罗为蕃姓也。”
从史料记载中看出，白敏中曾自称是“十姓胡”，且被斥为蕃人，由此得出他出自胡族无疑。西域既然是中原皇朝版图的一部分，那么他在朝中任职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据《旧唐书》卷一六六《白居易传》记载：“白居易，字乐天，太原人。北齐五兵尚书建之仍孙。”似可考证，白居易的祖先是出身于西域龟兹国的胡姓白氏。而其似乎与生俱来之对音乐的敏感与喜好，也体现在他成功的作品《琵琶行》、《长恨歌》等乐府诗篇章里。
白居易对音乐独特与超乎寻常的领悟，还有他对音乐的理解能力，让人不仅对他微妙的出身，还有他与琵琶产地龟兹的渊源，不得不让其有“心有灵犀”的感觉。如此以来，我们可以确定，他就是西域龟兹白姓后裔是无疑的了。
